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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相权势滔天,阖家权臣门生遍天下,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外家,早朝自是单独排在第一位的。
昔日明新露,今朝泰安帝。
她端坐龙椅之上,居高临下静听一众朝臣禀告要事,偶有臣子因政见不合争执,便静观他们唇枪舌战。登基一年有余,她褪去世人规训的女子柔顺,眼眸幽远神情肃然,皇家天子不恶而严。
忽而,一言官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此言官姓陈,乃是年愈六十的两朝官员,虽是言官谏臣,负责监督弹劾官吏、规劝皇帝,但这位陈大人在先帝时期惯会糊涂避祸,走得避开党争的官路,不犯错不做出头鸟,故而在平平稳稳做官做到了新朝。
泰安帝颔首。
陈言官便道:“今时今日,北境前线屡屡传来大捷的消息,乃是天佑我大周!只眼下北州已有新旧雍门关两座关隘,我大周早已不必惧怕北贼,可现今的北州竟要听方柳一个江湖人士的话,镇北将军更是那什么武林盟主,简直成何体统!”
说到此处,他俯身跪下,情真意切涕泗横流的高喊道:“陛下,出身不正的江湖人士,怎能一直担任朝廷要职,于大周朝百害而无一利啊?!”
月余前,大战捷报传回尚京。
得知镇北军竟从北邦手中夺回了旧雍门关,且杀了北邦皇子赫连天德,重伤呼延翰等武将,满朝上下皆喜不自胜,顿觉时来运转,也到了他们大周扬眉吐气的时候。前些天整日上书恳求陛下收兵,向北邦低头示弱,以金银安抚北邦王以换取和平的求和派,都闭上了嘴。
夺嫡那日,皇宫血雨腥风,便已有官员知晓方柳等人的身份。
他们有些本就是邹相一派的知情人,心照不宣地对那日所见闭口不谈,只尽力辅佐新帝;另一部分官员乃是尤太傅及大太监福林的余党,那日之后便已被“封口”。
于是未参与党争夺嫡的官员,直到此时才恍惚知悉,原来一年多前突然被封为三军军师的方柳,以及那镇北将军闻行道究竟是何许人也。
竟是与朝廷势如水火的江湖人士!
于他们而言,武林人士多生反骨,仗着颇有拳脚功夫在民间作威作福,能不趁灾年揭竿造反便不错了,不曾想竟与皇家有了牵扯。
一时间,诸如陈言官之类,皆认为此事有违纲常。
武将得靠军功,文官靠科举或世家,除此之外更要家世清白,若往后哪里来草莽都能做高官,岂还了得。
但考虑到近来隐有传闻,道今上之所以能登大宝,有这群武林人士的手笔。因此即使心有不满,他们亦只私下提两句从龙之功果然了不得,能让来路不正之人身居要职,品级越过他们这些世家的官员去。
邹相三超重臣,凡此种种皆有预料。
毕竟数百年之前,各世家便是如此抗拒科举制。
小朝时,明新露与众近臣商讨封赏,邹相便私下提醒,它日定会有人拿方柳身份说事,届时他与其子邹天明会与之相辩。
明新露早有预料般,笑道:“祖父安心,方爱卿早与朕书信提过此事。”
果不其然,今日终于被陈言官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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