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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鬼怪4（第1页）

众人讶异不已，面面相觑，安檀心底明白，却也一副讶然神色。顾之湄转头看看众人的神色，又重新看向奕澈，一手执帕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却一次次捋着帕子。

本是无意的动作，却被安檀看在眼中，心底无比疑惑。奕澈说道：“今日酉时梓宫传来消息，焚烧安雅贵嫔棺椁时，火光冲天，白烟四起，最后竟是爆炸了。”

“什么？”一切如安檀所料，但却没有料到最终会爆炸，安檀大惊之下，不由脱口而出，言罢心底紧张不已，掩饰道：“怎会有这等奇事？”

傅清浅亦惊诧万分道：“焚化棺椁绝不会如此，可是陪葬中混去了什么东西？”

姜梁玉摇头道：“臣妾以为不然，各宫送去的东西都有记档，若有人做手脚一查便明了，更何况陪葬大多金玉，怎会如此？”

“姜姐姐说的是，”安檀道，“东苑四宫送来的礼单臣妾皆细查过，都是金玉首饰，没有混入其他。且大多陪葬不经焚烧直接下葬入衣冠冢，想必不会引起爆炸。”

熙妃听了安檀的话问道：“若是陪葬中没有端倪，那是何故？”

顾之湄一直不语，看了一眼熙妃道：“会否在衣物中包藏？”

姜梁玉抬眸看着顾之湄张了张口，轻声道：“若是在衣物中包藏，必然是责由夫人了…”

“无妨，”顾之湄抬起坚定的眉眼，坦然看向奕澈，起了身盈盈福身道，“安雅贵嫔丧仪一事全权由臣妾负责，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由臣妾承担。臣妾不敢辩驳，还请皇上责罚。”

“起来，”奕澈随手转着手中的念珠，“此事尚无定论，朕今日召你们过来，也并非欲意责怪，只是兹事体大，你们都是主位，此事有失皇体，朕不欲宣扬，需暗中细察才是。既然贞慎夫人领了差，便由贞慎夫人查问吧。”

安檀心底已是明了，奕澈是要暗查，心底暗自恼怒，如此，以鬼神之说震慑害人之人的计策便白费了，不由心生烦躁。骤然肩臂一沉，如玉的手已经落在安檀肩上，轻轻用力示意安檀静心。

安檀神思转圜，迅速思索，已是起身行礼道：“贞慎夫人协理后宫，事多冗杂。臣妾愿同贞慎夫人同查此事，必定让皇上满意，还请皇上安心。”

“好，”奕澈心下满意，环视廊下道，“此事交由贞慎夫人与元妃查问，尔等必定尽心辅佑，不得有误。”

众人跪下身来应“是”，便是昭贵姬也不曾有异议。熙妃的眼神瞟向顾之湄与安檀，眼中尽是疑惑，只一低头，便又是平和顺从的神色。

已是深夜了，周禁城沉沉陷入静谧之中，安檀却毫无倦意，只是心思飞快的转动，坐在辇上无心周遭的景致，顾之湄的声音在身后适时响起：“元妃可否留步？”

安檀命人落了辇，心道当真是巧，她正对顾之湄有疑惑，只是她素来心高气傲，不愿自降身份询问她，此刻也正巧可以说说。

顾之湄迎上前来，笑问道：“夜深露重，不知元妃可否赏脸同本宫走走？”

安檀一摆手，两队辇夫已经退到宫道两侧，安檀扬唇一笑，道：“夫人请。”

月色如洗，落在洁净的宫道上如一抹清泉，自脚下流泻于绵延的红墙金瓦。顾之湄与安檀由写意与如玉分别扶着并肩而行，辇夫远远跟在身后，安檀已是笑道：“夫人好计谋。”

顾之湄扶着写意的手走得四平八稳，却有一丝笑意勾上唇角：“元妃不也一样？”

“火光冲天、白烟四起，是我的动作，”安檀转头看向顾之湄精致的侧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一般，显得顾之湄愈发端庄沉静，“顾之湄，你好大的手笔，竟连爆炸这样的事都做得出。”

“不过是在棺椁下藏一下火石罢了，”顾之湄目不斜视，似笑非笑悠悠说着，“你这样的聪慧，既能猜到是我，想必也同我一个打算。”

两人互称“你我”，全然没有高低上下之分，自然随性不少，安檀索性挑明说道：“明人不说暗话，雅嫔得瘟疫一事来的蹊跷，我不能不留心。那人安了什么居心，使了什么手段，需得一清二楚。否则，今日是端仪，明日就有可能是如意。”按安檀的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无奈，“我不得不防。”

顾之湄一笑道：“既是志同道合，那不若坦诚相待。柳安檀，你是怎么在棺椁中做了手脚？”

涉及玉簪，安檀自然不能全数告知顾之湄，只弹着指甲笑道：“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何须费心？与其如此，不若想一想，就算查出来是谁对安雅贵嫔不利，咱们要怎么圆这个谎。”

“安檀，”顾之湄停下脚步看向安檀，语气已是温软，劝慰道，“你可知，此事需得两相尽知，方能万无一失。皇上若知道你我同在棺椁上做手脚，你要如何解释？就算凭你的恩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顾之湄一唤之下安檀已是一怔亦停下脚步，旋即便入受惊小鹿一般戒备起来。她俩本是情谊深厚，之前的情绪纠葛，究竟是她柳安檀放不下，还是顾之湄放不下，安檀自己也说不准。

只是今时今日，两人之间早已生了嫌隙，这时的称谓再亲近，又有何用？安檀自问信不过顾之湄，便硬下心肠道：“你只管做你的，无需顾及我，至于怎样跟皇上解释，我自有分寸。”

顾之湄还欲再说，张了口却又觉得多余。眸子渐渐冷下来，已经没有方才的暖意和关切。夜色浓厚，顾之湄有些庆幸方才安檀没有看出她的记怀，“既如此，本宫便不会顾念元妃。你我假借鬼神一说已是不成，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片刻之间，称谓已是变了，安檀心里一空，却又是暗自冷笑。思忖片刻，玉套的护甲扣在手心里神思愈加敏捷，“你身负重责任，难免束手束脚，但皇上既说此事宜抑不宜扬，那便不必舍近求远。虽不能求全，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你且想想，在这个宫里，与林成微私怨最深的，应当是谁？”

顾之湄何等机敏，眉毛一挑，已是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是林成晚？”

“正是，”安檀道，“林成微是嫡出，林成晚是庶出，嫡庶有别。无论林成晚再怎样受宠怎样尊贵，仍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是而对林成微心有怨妒，也是唱情。林成微生前的情状你我都看在眼里，她素来谦恭顺从，若偏要寻一个冤家出来，那定然是林成晚。”

顾之湄缓缓走着，思索却越来越快，“你是要借用林成晚来成全这鬼神一说，只是一切不过是你我臆想，若是林成晚不吃这一套，反而暴露，届时有口说不清，当如何？”

“并非成全，”安檀轻笑道，“皇上既发话，便不能以鬼神之说搅浑这后宫的水，但扰乱一个人的心尚且可以做到。若当真是林成晚做的，惊惧之下必言实情；若不是她，林成晚必定会想方设法找出真相，以林成晚直来直去的性子，凭那人心机深沉，也必会露出马脚。”

“好一个坐收渔翁之利，”顾之湄听罢已是笑意盈盈，“元妃，算本宫小瞧于你。”

安檀朱红饱满的唇勾出完美的弧度，“夫人既知道了，便省得我再做解释。夫人协理后宫的权利握在手中这样久，是该动用动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