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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饮清茶坐而论道（第1页）

心隐，你可明白，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为追寻自由！

奔波于神州之内，徜徉于大洋之中，高翔于九天之上，潜伏于大泽之下……

可是你且放眼看去，这世间哪得自由？芸芸众生，醉死梦生，四处等级森严，礼教大防，吃人不吐骨头。我看这世间，就犹如一潭死水，波纹不起。而若要将这潭腐臭死水盘活，便不得不先将这死水排空，继而再引入清流活水，如此方得成事。

想要起死回生，便不得不拥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

昔日太白有诗云：‘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直言梦境之快乐，过去的时光不复还。你我修行之人，也只活得比常人稍久，升仙之路漫漫，谈何容易……若是不能在有限之生年，立下无限的功业，也只不过是徒来这世间走过一遭而已，岂不愧对我等的大好平生……”

这里是街边的一间生意兴隆的茶馆，馆中宾客盈门，说书人讲得口沫横飞，惊起道道欢呼，再看一角，陈心隐也赫然在座。

他随着叶老练勤苦剑两日，到底少年心性，难以闲住，好容易完成了功课，得一闲暇，出来漫游，经过这间茶楼之时，摸摸怀中尚余银钱几许，便一时兴起，施施然拾阶踱步上楼，寻一张空桌坐下，点上一壶清茶，再要了一小碟葵花子儿，惬意地端坐听人说起书来。

饮一口清茶，嗑一颗瓜子儿，不知不觉之间，他就沉浸在了那边说书台上的说书人正卖力说着的一则传奇典故之中：

《山水之间的往事》。

这是一个流传已久的传奇。故事之中说的乃是世间的一只魔瓶，在封印被启之后，其中收押着合天罡地煞双数的一百单八只魔头重新遁入了人间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英雄儿女故事。

只是那结局之惨烈，英雄之落幕，委实是令诸听客扼腕叹息不已……

也就在听说书意趣正浓之时，自己这张桌子对面突然也坐下了个人，陈心隐抬眼瞧去，不禁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原来那人，竟是在青州城替他出过头的狂生青莲，不想辗转不知多少千里，在南海又有缘相见。

掐指算算，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见面。

陈心隐只是自从那日一语不合，青莲愤而离去之后，就再也不知他的去向，在青州城受难之时，他还总忧心青莲的安危，如今看来，他为人飘摇来去，身手也是不俗，必定是安然无恙的。

“青莲，你的想法虽不敢说不好，只是未免流于激进。”

陈心隐抿了口清茶，沉吟片刻，续说道，

“我们道家崇尚自然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只是天下既大，历史的滚滚车轮要动起来，千斤大车与百斤小车，所需花费的力道与时间，都是大不相同的。”

“重疾应下猛药，只有当头棒喝，才能敲醒迷茫的人心。”

青莲的目光之中，闪着咄咄光彩，透着一股难言的狂热。

“治大国如烹小鲜，只能文火慢烹，才能得到鲜味。若是烈火焚烧，用过于激烈的手段来揠苗助长，我想更有可能会造成玉石俱焚的惨痛后果吧？”

与青莲的对话，不知为何，每次皆能唤醒陈心隐内心深处的那股争胜欲望，这与他往日和玄真老道二人辩论时的随心所欲，随情所止大不相同。

青莲词锋犀利，与他说话之时，步步为营，稍不注意，就可能会被带往他处，以至于最终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然无法自圆其说。

而且，尤为奇怪的是，他在与青莲说话时，不止是争胜，还总有一种想要说服他，让他彻底接受自己观点的欲望，这与他想来随性跳脱的个性又有所悖。

冥冥之中，他感觉若是自己不幸反而被他给说服，在这世间，将会发生一些极为不妙的事情。

“你方才可曾仔细听那说书人讲的故事？”

青莲话锋一转，也不正面相驳，引到了说书人身上。

“山水之间的往事吗？”

“是的！”

“听了……”

“你说那一百单八个好汉，为何最终会死的死，散的散，轰轰烈烈的起义，却落得这般的凄惨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