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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寂寞的大漠（第1页）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王维《使至塞上》

我喜欢里面的“征蓬”二字。蓬草成熟后枝叶干枯，根离大地，随风飘卷，故称“征蓬”。这一句是诗人借蓬草自况，写飘零之感。古诗中用蓬草的意像大多是自叹身世多舛，飘零无依。曹植的《杂诗》其二写到“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足见其内心的苦闷与虚恍。

我记得以前看过《国家地理》节目里，提到美国有一种风滚草，又叫俄罗斯沙蓬。它是一种在戈壁荒漠经常可以看见的灌木植物，每当干旱季节，风滚草就会将根从土里收起来，然后缩成一个球随风滚动。风滚草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不管怎样它们都不会枯萎，而这种奇特的“行动”方式也是它们传播种子的一种办法，当滚动的风滚草找到适宜自己生长的环境后，就会将种子“丢”在那个地方，然后孕育新芽。想象一下，当年王维出使边塞时，看到的大概就是满地飞滚的风滚草吧。

大漠是如此荒凉和孤独的，寂静而自带悲怆的，风滚草像大漠精灵一样，点缀了大漠死亡与孤寂的气质，就像繁星点缀了黑夜的天幕一般。而无边无际的沙漠伴着曲折蜿蜒的长河，在落日余晖下又增添了大自然的威仪和壮观。所以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才会让人感动。难怪《红楼梦》第四十一回香菱学诗里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这就是“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这段话可算道出了这两句诗高超的艺术境界，也许只有身在大漠之境，方能真正体会那样的情怀吧。而我们却能通过诗句来意会那样的境界，算是幸事。

已是去秋近冬之局，尝读诗词以为排解。或因草木余生，转蓬飘飖，雁入南天，多有悲凉；登高远眺，目及所处，不见良缘，惟莽莽尔！待得旧时燕来，又是经年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