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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乞丐煮狗肉（第1页）

这个小道观的主人俞守司的确在屋里，这并不出乎刘知蝉的预料。她这个师弟性子比自己还闷，如果不是师父确认是带把的，刘知蝉都要怀疑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只是让刘知蝉意外的是，出了俞守司之外，道观里还有其他人。

那个除了俞守司之外的人是一个乞丐，他衣衫褴褛，麻布制成的衣服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头发因为太脏早就结在一起其中夹杂着不少树叶和草根，猛然一看仿佛是一个黑色的鸟窝。此时这个乞丐正大刀阔斧地坐在给香客叩拜用的蒲团上。他面前放着一口面盆大小的鼎，鼎下不知用什么材料生着火，鼎内的肉汤咕嘟嘟地冒着泡，大大小小的肉块在其中欢快地翻滚。

长了一张圆脸看起来有些可爱的俞守司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他虽然眼睛盯着鼎里的肉汤偷偷咽口水，但嘴上却在苦苦规劝面前的乞丐，“这位施主快些住手吧！这里是供奉圣人的地方，圣人垂目，你怎么可以生火烧饭？那鼎是祭祀用的礼器，那木头是供奉用的案牍啊！施主我求你了！烧肉可以，咱们换到院外可不可以！”俞守司显然紧张极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是不是还要弯腰对着道观里的圣人像告罪。

反观那个乞丐则一脸坦然，反而更像是此间的主人。只见他大刀阔斧地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两个树枝做成的筷子。俞守司的话他压根没听，只是一双眼睛放光地看着面前的肉汤，嘴里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小道士，你这次有口福了！这一黑二黄三白四花，我在山上找到的这只黑狗虽然肉不多。但绝对肉香四溢，口感筋道。”说着他用筷子伸进去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大概是觉得没熟就又这么丢了回去。

“再等等！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美味！不是你说，小爷这手艺……”乞丐吧唧吧唧地嚼着肉，喷着口水对着俞守司大声嚷嚷，“唉？小道士你怎么面色这么难看？闹肚子了？我说你要去茅房就快去！这么好吃的肉吃了马上拉出来，我都觉得可惜！”

俞守司自然不是闹肚子，他只是看到了道观门口那个静静站着的女子。这个乞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提溜着一只黑狗就进来说要借地方。结果好好的清净之地不但见了血，连祭祀用的礼器都沾了污秽。俞守司本就觉得愧疚得很，现在这一切却又都被自己最尊敬的师姐撞见了。小道士现在只恨道观平时修葺的好，怎么没有一道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师姐！我……这……”俞守司惴惴不安，面对刘知蝉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释。他虽然是少数知道刘知蝉性格秘密的人，但现在做错了事被抓包却怎么也安心不下来。

那煮肉的乞丐本来背对刘知蝉，现在听到俞守司的话才恍然身后多了一人。他现实愣了一愣，随后转头看到身后那素净女子。“你也是这山上道士？比我路上见到的其他道姑标致多了！”乞丐上下打量了刘知蝉一圈，随即对她招了招手，“你也来坐。我借你家地界煮肉，怎么也得给你这主人分上一份。”

俞守司本就在想如何解释，现在再看乞丐不知规矩的模样顿时觉得眼前发黑，思索自己可能是怎么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但就在俞守司念着无量天尊跟道门先圣请罪的时候，刘知蝉却真的迈步来到了乞丐的身边。她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似乎一点也不为乞丐的逾越之举愤怒。“敢问公子名讳？”刘知蝉将道袍下摆撩在腰间，就这么蹲在了乞丐身边，对其身上淡淡的异味丝毫不觉。

乞丐一边煮肉一边看着刘知蝉蹲下，脸上带着打趣的神情。“你比你那师弟有趣多了。”乞丐说，“不过我一个逃荒的下贱人，哪里会有什么名讳。”

刘知蝉细细地听着乞丐说话，她目光瞥向旁边瑟瑟发抖的俞守司，顿时觉得乞丐说俞守司无趣的话十分正确。但再无趣依然还是自己的师弟，刘知蝉还是对俞守司微笑着招了招手。眼看着俞守司到自己身边坐下，她这才回头对乞丐继续说话，“公子自谦了。我观公子身上黄紫气与龙气不断，是能当王的富贵命，又怎会是无名无姓之人？”

原本俞守司看到自己师姐没有怪罪的意思心神稍稍安定，但现在听到刘知蝉的话却被吓得一身冷汗，心脏收缩险些从地上跳起来。百圣飞升后，天下十二郡国都有争雄之心，天下大乱。自己师姐这一番成王的言论要是被传出去，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话，就算观阳楼是圣人道场也免不得要受到牵连。

与俞守司面若死灰的样子不同，那乞丐听到刘知蝉的话却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他拍着自己的大腿，将那麻布里的灰尘拍得四处飞扬。他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笑出几滴泪水。“这家伙莫不是个疯子？”俞守司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的乞丐，直到被那灰尘呛了一下才悻悻闭嘴。想到这个乞丐之前在道观里杀狗煮肉的样子，俞守司越发确定这乞丐是疯子的想法。

俞守司心里转着小心思，面色阴晴不定，而他旁边的刘知蝉却神色不变。刘知蝉只是静静地看着乞丐哈哈大笑，她离乞丐近，眼看那麻布中拍出的灰尘将雪白的道袍染上一层灰尘却也不恼。一对道门师姐弟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一个乞丐状若疯癫地大笑。

终于，这乞丐笑够了。他用那树枝做的筷子在锅里捞出一大块狗肉就这么汁水四撒地递到刘知蝉面前。“山下道士算卦都是只说吉祥话，无非是希望主家开心能多几个赏钱。没想到你山上道士也是一个样子。我一个乞儿自然是没钱，但是可以让你多吃几块肉。”乞丐显然心情愉悦，对着刘知蝉殷勤地说着。

乞丐夹着那块狗肉肉汁四溢，一层肉汤挂在上面就这样一滴滴地滴在了刘知蝉的道袍上留下无数污渍。但刘知蝉依然不生气，反而微笑着用手接过那块狗肉大口吃了起来。一口肉下肚，刘知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觉得乞丐说的不错，这黑狗肉的确香得很。于是这个在山上被无数人又敬又畏的大师姐双手持肉，毫无仪态地大口吃起肉了。

旁边的俞守司嘴巴又大大张开，他眼神中尽是惊恐。“这狗肉里有毒？师姐莫非也疯了？”俞守司身体颤抖，心中暗暗嘀咕。

旁边的乞丐看了看一脸憨相的俞守司，又看了看大口吃肉的刘知蝉。“呵呵。”乞丐又轻笑起来，“这山上总还是有有趣的人。小道姑，你有一双好眼睛。”

听到乞丐的夸奖，刘知蝉不可置否。她抬起头凝视面前的乞丐，一双眼眸深得看不到底，“公子可以叫我刘知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