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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狰狞（第1页）

h如此情形对于一郡公主来说显然十分失态，但孙昱窈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盯着眼前的王大虎。“你说，只有她一人，便杀光了此行所有人？”孙昱窈语气还算平静，可对面的王大虎却感觉到了彻骨的酷寒。

“是……是的……”王大虎的身形因为恐惧摇晃了一下，他以为孙昱窈不信他的说辞，于是慌忙解释，“王后明察，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那些弟兄上了山道就不动了，然后一个个都没了脑袋啊！”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孙昱窈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那莲子羹洒在自己身上。这段时间王大虎浑身大汗，几乎昏厥，这种生死未卜的感觉着实是一种煎熬。终于，孙昱窈眼神微转，看了王大虎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孙昱窈的声音对于王大虎来说宛如天籁，这个江湖人差点哭了出来，急忙转身离开。这个时候，一直守在旁边的侍女才动了起来，取了布子去帮孙昱窈清理身上的汤水。

“不必擦了，去换一身吧。”孙昱窈说了一声，然后起身去更衣沐浴。自始至终，这巴蜀公主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更衣之时孙昱窈安静站着，四个侍女帮她脱下脏了的衣物。华丽的长袍滑落，露出里面完美的身体。在孙昱窈的对面放着一面从西域运来的琉璃镜，孙昱窈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到底那道姑比起我好在哪里？”孙昱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周围的侍女神色如常，好像没有听到孙昱窈的话。

换了衣服，孙昱窈从牵牛宫起驾去了苍狼殿。在那里，塞北郡名义上的郡王叶双城正卧床不起。当孙昱窈来到苍狼殿的时候，一名王宫执事正在服侍叶双城吃药。这个执事是个新面孔，因为之前伺候叶双城的那一位已经死在了兴庆府外。

“我来吧。”孙昱窈对那执事开口说道，随后接过了执事手中的药碗。执事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恭敬与孙昱窈行礼，随后自觉退下。

在听到孙昱窈声音的时候，叶双城的眼中便满是寒霜，他转了转眼睛看了孙昱窈一眼，接着不再多看只是盯着大殿的屋顶。

“还是这么大脾气？”孙昱窈笑盈盈地开口，用勺子舀起药碗里的汤药吹了吹。此时此刻，她仿佛真的是一个贤惠温柔的王后，而不是那个野心冲天的云凰公主。

在听到孙昱窈的话以后，叶双城只是冷哼了一声。几个月的休养终归还是有些作用，叶双城现在虽然还是动不了，却已经能够发出一些简单的字节。这用来说话是有些勉强的，但却足够这个郡王用来表达自己对于面前女子的一些态度。

时至今日，孙昱窈对待叶双城却温和了不少。眼见年轻郡王这般表现，孙昱窈也不恼火，只是将手中的汤药吹凉然后喂到叶双城的口中。

叶双城呜呜啊啊显然很抗拒这般动作，顿时汤药又被吐了出来，就这样顺着他的脸流淌出来。孙昱窈看到后眉头微皱，“好好喝药。”孙昱窈开口道，但她却看到叶双城厌恶的目光。

这让孙昱窈的耐心消磨了一些，于是干脆捏住叶双城的脸强行让他张开了嘴。随后孙昱窈试了试碗里汤药的温度，就这么将一整碗汤药直接给叶双城灌了下去。叶双城眼睛瞪得很大，他想要将汤药吐出去，却又无力反抗。

当一整碗汤药被灌完，叶双城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孙昱窈只是安静看着，随手把已经空了的汤碗放在一边。“那道姑已经入了登楼，现在估计已经东出塞北了。”孙昱窈看着叶双城的狼狈模样，开口说道。

原本叶双城的面色格外痛苦，可在听到孙昱窈的话以后，这年轻郡王的脸上却突然散发出光彩。他虽然连笑的力气都没了，但双眼中喜悦的神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仿佛就这么放着光。这光就这么射向了孙昱窈，刺痛了她的眼。

“蝉……蝉……”叶双城看到孙昱窈的神色于是格外快意，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自己心爱女子的名字。

孙昱窈就这么静静看着，然后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叶双城一巴掌。巴掌打在脸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子，叶双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但叶双城却不觉得痛，现在的他早就不怕痛了，哪怕死了，也就这么死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心爱的女子跑了出去就好。

就这样看着叶双城的模样，孙昱窈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焦躁的表情。她死盯着叶双城，眼神复杂，仿佛有一丝怜惜，又仿佛恨不得将这个男人拆皮扒骨。

“她瞎了。”孙昱窈继续说道。然后她眼看着开心的郡王神色僵硬，心中多了一丝别样的快意。

被打了一巴掌都还在笑的叶双城现在感觉到痛了，他不知道刘知蝉是怎么瞎的，但却明白这中间的过程会是怎样的凶险痛苦。于是这个郡王觉得痛了，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心中想做却做不到，叶双城面色冰冷，骤然看到孙昱窈，只觉得心中满是厌弃。他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好久，终于开口说出了一个字，“滚。”说完这些话，叶双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眼前的女子。

但下一刻叶双城的脑袋被女子强行掰了过来，全身瘫痪的他无力反抗，只能用愤怒的眼神与孙昱窈对视，表达自己的抗拒。

这样看着孙昱窈，叶双城能看到一张绝美的面容。但对于这张脸，叶双城由衷感觉到恶心反胃。他发现孙昱窈的脸上也带着浓浓的愤怒，他不知道这股愤怒从何而来，但他却病态地觉得，这个女子的不开心便足够让自己开心了。

一对身份都足够高贵关系复杂的男女就这样冷冷对视，但看动作仿佛是一对神仙眷侣。但任何稍微知情者都明白，孙昱窈和叶双城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走近的两个人。

这样对视了不知道多久，孙昱窈却突然开口。她说的话并非什么恼怒辱骂，而是关于这座塞北郡的久远历史。“千百年前，塞北立郡。叶家祖先主动放弃中原繁华要求替圣人教化天下。”孙昱窈开口说，“当初的叶家人是何等的豪气冲天，孤身一族来到这遥远塞北，收服草原部落，震慑蒙域和西域。”

说着话，孙昱窈紧盯着叶双城，不知为何，她现在看向叶双城的眼神是温和的。“你可知，你塞北的历史是我从小便要去看的书？原因无他，只因为我这个云凰公主从出身以来就已经被定好了未来。我是巴蜀郡王之女，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个棋子。我刚入襁褓就已经是塞北的王后，是巴蜀图谋西北草原的工具。”

这番话之中带着浓浓怨气，这是孙昱窈对自己过去岁月的悲哀。叶双城看得到，又视而不见。

“那……那又……如何……”叶双城磕磕巴巴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说出了四个字，孙昱窈就这样安静等待着他将话说完。

“那又如何？”孙昱窈突然苦笑一声，“我也想说一句那又如何。你作为郡王意气风发，但你可明白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我从懂事之日起就知道了自己的夫君是谁，知道他叫叶双城。但这十几年过去，我却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孙昱窈说着，脸离叶双城就又近了几分，仿佛要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眼前的男人。“你可知道，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被硬生生塞入自己人生的感觉？”孙昱窈问他，“我恨他，因为是他夺走了我的人生。”孙昱窈咬牙切齿地说着话，伸手扼住了叶双城的脖子，逐渐加大了力度。

孙昱窈是一个以体道入登楼的高手，身如琉璃，得非凡巨力。此时的她仿佛轻轻用力，但叶双城的脸色却已经通红，开始感觉到窒息。

不一会叶双城就满头大汗，眼睛翻白。现在的他是一个废人，就算来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都能闷死他，更何况是孙昱窈？

看着山下男子可怜的模样，孙昱窈面带冷笑。她终究没有把叶双城就这么掐死，而是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眼看着叶双城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看吧，就算你再恨我，就算你再狼狈，但你到底还是想活得。”孙昱窈微笑着说，她一改方才狰狞的模样，仿佛是一个粘人的小媳妇一般伏在叶双城的胸口。“我恨你，因你夺我人生。但我也爱你，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你的所有一切，就是我的人生。”

此时的叶双城缓过劲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哆哆嗦嗦间，他又说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因为孙昱窈的袭击，叶双城说这四个字的速度更慢了。但孙昱窈没有着急，只是耐心等他说完。

“我是不可理喻，但我至少替你守住了这郡王位置，还有塞北郡的基业。”孙昱窈开口说，“可现在，你最爱的女子正往三秦去，她要拉起豺狼的手把这塞北郡从百圣朝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