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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见,是精神病院的病房里。
方媛站在窗户前,抱着胸,看着外面的花园出神。
“方媛。”我叫了一声。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身看着我,笑。
我也笑。
已经快到夏季了,飞絮却依然漫天地飞舞着,大概是因为花园里树太多。铺天盖地地从窗外涌了进来,像是夏天里的雪花,绽放着最后的芬芳。
“谢谢你。”她第一句话道。
我一怔,怅然不知所言。
“一切。”她说了第二句话,慢慢地走过来,在病床上坐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膝盖,捶了捶道:“我大概还要半年才能出院,当然,也许永远出不了院了,如果鉴定不合格的话。”
“应该没问题。”我讷讷道。
“然而你却不这么想。”方媛认真审视着我的眼睛,道:“你到底还是喜欢陆佳的,对不对?”
对于这句话,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拜那个可怕的张焱所赐,一想起这个问题,我就有些怵头。
方媛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沈警官,人活着为了啥呢?陆佳什么都有了,名气,财富,功利,人情,什么都有,方媛呢,什么都失去了,亲情,爱情,金钱名利,都失去了,唯一比陆佳强的,是演技好一些……”
“起码陈立是真心爱你的。”我反驳。
方媛眨了眨眼:“是啊,他是唯一出人意料的……”说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
夏初时光,不知何处,已经是一片蝉鸣……
“你说她们两个,这两个人挺有意思的,一个历经红尘,功成名就的时候,反而厌倦了,想要出世,一个任性地追逐自我多年,却又想投入红尘争名夺利,她俩谁选对了呢?”蓦然间,方媛闲闲相询。
我摇头。
这怎么说呢?宝钗好,还是黛玉好?千百年来没有答案,我更没有。
蝉鸣得有些心乱,我站起来告辞,她没有送,只摆手向我告别,我推开门,门上的玻璃忽然倒映出她的脸——
她在笑,意味深长,而诡异。
下了楼,飞絮越发大了,被风吹得宛如下雪,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一张纸片,随着飞絮,盘旋着飘落。
上面写着一首并不押韵的诗:
她们同时出发
进入各自的围城
多年之后
却悔不当初。
人生的悲剧就在于,
无论怎么选
都会后悔,
而世事如棋
黛玉终究……
斗不过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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